女人的侧脸在他的瞳底倒映下显得模糊不清,唯一可辨别的只有那墨般漆黑的长发,这不自然的色彩宛如刀削斧劈一样将周围的乳白尽数撕裂,遮天蔽日的光芒下展露出的才是夜空。
男人掏出枪,用手帕擦拭上面的划痕,动作出奇迅速,下一秒——枪口便正对着眼前女性的双眉,银色子弹在膛内蓄势待发,只要他愿意,即刻就能让这个柔弱的灵魂于此处香消玉殒:
“对不起。”
卷携着些许腥咸味的海风吹离了男人头顶的礼帽,先前被遮蔽的面庞此刻展现出出人意料的稚气,持枪的动作却坚决狠厉,矛盾到让人只想悲哀地发笑。
“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只是遵从神明的旨意苟活在世上的虫豸罢了。”
女人纵身一跃,隐没在无尽深沼——他伸出手想抓住对方,尽管只有毫厘之差的距离,失手后便也咫尺天涯,唯余海浪拍击礁石的梦魇之声在耳边不住回荡:
“人类除了活在神明的庇护之下,别无他选。”
……
叶泷霖挣扎着坐起,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家中的海绵沙发上,背心被冷汗浸染拧成了一股绳,贴在胸口湿哒哒的怪不舒服,右臂仍机械性地重复向前伸去,像是在试图抓住什么。
“真蠢。”
他把皱巴巴的衣服履平,小声念叨了自己一句;反正周围也没人在听,唯一发出声响的只有那台会自动制冷的电冰箱。
在检查了一遍四周确认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穿越到某个不知名异时空后,叶泷霖长吁一口气,抓起床头的录音笔仔细端详:
“新历1257年4月18日14时17分52秒……又是那个梦,连情节都一模一样,这么下去我就真的要精神衰弱了……”
指甲盖大小冒着幽绿色淡光的荧屏上,排列着一组组数字编号,按照顺序读下来,今天刚好是第七天,从前本应良好的睡眠如今也未能幸免地被怪梦侵蚀,醒来后无一例外身心俱疲到像去不知名养身会所做了个全套大宝剑,还不止一处地方疼。
叶泷霖望向窗外;在这个时代,原本的道路被各高楼间悬空连接着的拟真通道所代替,从较低的居住层看去,就像是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黑线扭结交错形成的血管纹路,无数缆车如蚂蚁一般在空隙中灵活地进进出出,这景象不论看多少遍也只会让人觉得反胃。
没错,新历1257年……这是在人类已经放弃陆地将近1000年之后,呈现出的全新的生活蓝图。
“真蠢。”
他又低头暗骂一句,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清楚,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便匆忙套上校服摔门而出。
转身,下楼,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人造阳光轻抚肌肤的“暖意”,接着绿意盎然的草皮树木映入眼帘,含苞待放的娇嫩花朵也紧随其后……早起买菜的妇人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唠嗑着家常,这幅场景不论在哪个时代似乎都显得十分稀松平常——如果没有不远处矗立在地面上的不和谐透明电梯管道的话。
叶泷霖揉揉酸痛的双眼,所谓的“阳光”接触到指尖竟给人一种灼痛的触感,他重又把手揣回兜内,低头径直朝其中一个管道走去。
“虚假的太阳怎么会有温度呢?”
口袋中的录音笔随脚步上下风雨飘摇,又被紧紧攥在手中记录了这么一句话。
不管在哪个时代,学校还是学校,几乎没有几个正常学生会去真正喜欢这个地方,能够自律的班级尚且好一点,但若是碰上某些个性顽劣的学生和对此不闻不问的教师,这种组合衍生出的课堂就只能是一种灾难:
“欸……这节是历史课,请各位同学掏出自己的电子课本,不要在讲台下随意吵闹,那班长先来喊句起立吧。”
教历史的秃头老先生扶了扶眼镜,镜片厚度让叶泷霖忍不住怀疑他究竟能不能看到讲台下面,不过事实证明就算能看到也没人在听。
“昨天,那游戏超爽的,居然把手感都模拟出来啦,我跟你们说啊,抓起来软得不行……”
“操,真的啊!喂你完事了让我也试试啊!”
“你他妈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捣什么乱……想摸摸你马子的去,去去!”
“今天早上查了一下塔罗牌……说是我的运气不太好呢。”
“那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喝软软冰放松一下心情呀~”
“要去要去——好久没去都快忘了什么味道啦,啊~要叫上小熙嘛?”
“她?算了吧算了吧……上次一起去吃披萨的时候就她一个没有付钱呢。”
“真的——?哇……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我下次也要注意点了。”
“就是说啊……”
无趣。
无趣、无趣、无趣、无趣、无趣、无趣、无趣
周围人的谈话只会让人觉得无趣……这个年纪的男性对性的冲动和女性对互嚼舌根的冲动是成正比的,不论是谁都有听到粗俗的言语后会觉得很有趣的时期,对伴侣的看法可以如白纸般纯洁,除此之外的“异性”,在脑中则只能被归类到比水沟还肮脏的用法中去。
这就是所谓的少年,所谓朝气蓬勃和活力四射都是骗人的鬼话,幼稚的思维和言论以及过剩而不能正确发泄的精力才是构成他们的主体,暴躁、软弱、优柔寡断——对一切事物保持绝对积极正面看法的同时自诩为正义使者,最终只能是因这份以往的不成熟而自食其果。
“新历元年,带给旧人类无尽灾祸和毁灭的一年,随着未知寄生物‘蝗’被发现,引起的恶性疾病导致当时的全球总人数锐减至一半……各国都对这一灾情表现了高度重视,甚至专门联合成立了名为‘deinsectization’【灭虫】的特殊计划,可随着时间推移,一条条论述,实验结果乃至猜想都被推翻,在空前压抑的大环境下,有居心叵测的人便开始站出来大肆传播‘政府无能,科技无能,这一切都是神罚,要想获得永久的安宁,就必须成为圣母的教子,一心忏悔自己往日犯下的过错,并宣称自己永远忠于上帝,忠于圣母’的言论并得到世人的广泛认可;新历58年,以此为前身的“全知之眼”已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宗教团体与恐怖组织,并在全球多处医疗据点展开袭击,在一次次交锋中,全球政府成立的联合军虽然得以彻底歼灭邪教组织,却损失惨重:并未击毙或捕获圣母,时不时会有邪教的残渣余孽继续在暗处活动,科学技术因此倒退了整整两个世纪,中世纪发生的‘黑暗时代’又一次席卷了人类历史。”
秃头教师宛如说书人般不紧不慢地照本宣科样朗读着课文,语气语调都毫无变化,原文中的压抑与绝望此时此刻都被替换成了绵绵睡意,叶泷霖强撑着剥开正在打架的眼皮,才发现整个班级只有他一个人在勉强听讲。
可笑的是他并不算什么好学生,这一行为也只是为打发时间而打发时间而已,他掏出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下开关:
“又是无聊的课堂,无聊的嘈杂……连活着透气这件事都感到乏味了。”
荧屏上亮起新的编号……一直排列到,排列到……
哎?
不知道……应该是多少来着?说到底……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记录”的习惯的……
头好痛,回想不起……
“欸,就这样,在新历200年,有人提出了一个疯狂却唯一被日后的历史证明切实有效的方针,正是这一举措,彻底结束了第二次黑暗时代以及旷日已久的动乱,为现今社会以及新人类的繁荣昌盛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秃头教师亢长的咏叹调将叶泷霖拉回现实,头痛也在意识恢复清醒的前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额角太阳穴旁边的血管仍在隐隐跳动,提醒他刚才发生的并不是一场错觉。
“这便是‘桃源计划’的开始,而计划的核心……就是近乎粗暴地扩建人群居住地的高度与规模,人类居住层的最低高度也在那时被定位为500公里以上,因为‘蝗’是无法在这个高度以上存活的……这也是它们已知唯一的弱点。就这样,曾经不可一世的大瘟疫也终究折服在人类的智慧之下,在这之后,人造的小型生态圈与空气循环系统被得以广泛利用,人们的生活条件进一步提高,缆车和空中通道的大规模运用和扩建,使国界的划分不再明显,世界也因此真正地被联系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大家庭。”
“人类的智慧……吗,难道不就只是单纯地逃走?”
叶泷霖撇了撇嘴,目光回到录音笔的音频列表:
这次什么都没发生,场面正常到有些不正常。
“我想什么呢……”
他敲敲脑门,再次抬起头;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教室里正乱哄哄地闹成一团,几个男生三三两两地凑在后座正大声讲着下流的笑话。
这次是午休时间……得赶快找个理由从这个鬼地方脱身。
叶泷霖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从座位上起身,刚想收拾收拾出去,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力道很轻,手掌的形状也不像男性,他转过头,果然是个瘦瘦小小的女生,个子不高,留着妹妹头,在这个班级里也算实属罕见了。
“那……那个……”
“有事吗?”
叶泷霖试图使自己说话的口气听起来更和善一点,可努力之后的结果更像是机器人在强行模仿人类的语调,听上去不伦不类甚至还有点滑稽,对方似乎是被这一手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嘿嘿……我原来以为叶泷霖同学是个很冷漠的人呢,没想到很有幽默感~”
“喔……喔。”
女孩不加掩饰的笑容搞得叶泷霖有点烦躁,他挥挥手想赶紧让眼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离开: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今天很忙。”
再怎么说说出这种话任谁都会自讨没趣地离开吧……
“忙什么呀~是指去花园角落吃便当的事?”
“什——你?!”
女孩笑嘻嘻地弯腰看他,双眸清澈透亮,没有丝毫恶意,叶泷霖有点郁闷:
“你……跟踪我?”
“啊不是!那个……虽然性质有点像跟踪但其实不是……”
女孩被这一问问慌了神,面红耳赤地解释道:
“其实,我是看叶泷霖同学平时也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总是独来独往,就想着,是不是很忙啊之类的,然后就偷偷去看了看,诶嘿嘿……”
这女人干嘛要傻笑啊……
叶泷霖彻底被搞糊涂了,按常识来判断对方应该是自己的跟踪狂兼偷窥狂,可他一来不认识她,二来和女性完全没什么交集,平时在班里也不怎么出众,如果非得往一见钟情那个角度考虑也纯粹是无稽之谈。
那就只有一个方向了。
“你,是抓到了我的什么把柄来勒索的吧?提前告诉你,可没有能付给你的钱喔?想做什么也随你便,我能走了吗……”
“不是的!”
诶?
“不是那样的!叶泷霖同学!”
“我我知道啦……你干嘛那么大声,喂,你哭了?”
“没有!”
“可是你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好好我知道了,总而言之你先冷静一点?”
这该哭的是我才对吧……
叶泷霖无奈地递过手帕,伴随着几下响亮的擤鼻涕声,这一小块布料被送回来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果然叶泷霖同学很温柔呢~”
“哈?你是从哪儿这么以为的啊。”
“因为就算你平时一副对别人爱答不理的样子,照顾受伤的小鸟时也很细心呀——这次对我也一样,诶嘿嘿……”
“也就是说你是从那么早就开始当我的跟踪狂咯?”
“啊,不……不是……”
“现在还在说不是啊~?”
“啊,是……其实……”
“看吧,你这不是自己承认了吗。”
“不是那个是啦!真是的……为什么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会这么伶牙俐齿啊!”
女孩似乎被惹恼了,红着脸转过头;叶泷霖这才注意到她的五官其实很精致,虽然一眼过去给人留不下太深印象但绝对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怎么说……应该是“邻家的青梅竹马”这样的感觉?
“你可给我收敛一点!事到如今这种反应你和那群种马有什么区别啊……”
叶泷霖想狠狠地扇自己一耳光,万幸女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又开始在一边自说自话:
“我这次可是鼓足勇气才来找你说话的!”
“喔……喔,难不成是告白啊?”
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后才发现这句话显得有多蠢。
“告搞搞告白那那那个还太早啦!!!真是的……男孩子一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诶嘿嘿……”
那你干嘛要笑啊……那是你句尾的语气助词吗……?
叶泷霖在心底默默反驳,不过目前对方这状态也不允许他随便吐槽就是了:
“那,你过来是想干嘛的啊。”
“嗯!我是来和你交朋友的!”
“哈?”
叶泷霖有些诧异,抬头正对上女孩的目光,对方眼底的真诚几乎让他的心脏抽痛起来:
“没听清的话我就和你再说一遍喔,我是来和叶泷霖同学交朋友的!”
“关于这个我已经听的很清楚了,但你为什么要和我交朋友?我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和过人之处……整个人除了阴沉也没有任何能让人注意到的地方,成绩不上不下,体育也是半斤八两,连一样拿得出手的特长都没有,这种家伙你要怎么和他成为朋——”
“别说了。”
“欸?”
“你是个很优秀的人,而且我不能看着你这么贬低自己啊~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哈?
有没有搞清楚啊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
烦死了,我才没有自说自话,我是在陈述事实。
像我这种人一直处在被遗弃的那一方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我不够优秀,双亲才会离开我吧?
你却当着我的面说什么不是这样,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样啊……
你自以为有多了解我啊,啊?!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实际上只是个自说自话的跟踪狂变态而已吧?”
住口。
“没有……不是那样的,我只是……”
“哈——又在那儿装可怜,反正你就是一直抱持着毕竟我是女孩子不论做了多过分的事只要一哭鼻子所有男人都会来围着我转这种想法生活到现在的吧?”
住口……
“没有……我不是……”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啊喂,看你瘦瘦小小的其实长得还行,其实已经睡过不少男人了吧?哈哈哈,那为什么不去和你的哥哥爸爸们交朋友啊!”
住口!我求你了快点住口……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那种事是哪种事啊?反正所有人脑子里都装的是一样的事吧,既然我说得不对就反驳我啊!你是不会大声说话吗?!”
住口……
住口……
住口!!!
“对不起……其实叶泷霖同学很难过吧,被别人随意揣测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其实很不愿意很受伤对吧?是我错了……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先前的男生群已经回寝室去了,空荡荡的教室里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女孩挣扎着挤出一个笑容,即使眼角仍勾勒着还未干的泪痕。
为什么要笑啊……这种时候,明明我说的都是错的……
为什么不能扇我一耳光啊,为什么……要对我笑啊,明明该哭的人,是你才对啊……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欸,叶泷霖同学好像也哭了哦——没关系!有的时候哭一哭反而会轻松许多的,诶嘿嘿~”
“吵死了啊,笑起来还很蠢……”
“呐——————我不蠢啦!!!”
“很蠢啊,尤其是一直把要交朋友的对象名字念错这一点。”
“欸——不是叶泷霖吗?”
“不是喔,虽然写法一样,但读音不一样。”
叶泷霖抬起头,揉了揉红肿的眼眶努力做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是泷【shuang】,不是泷【long】。”
“欸是这样嘛————我还一直以为是读泷呢——!”
“所以才说你蠢啊,要交朋友至少要先把别人名字念对啊。”
“我 才 不 蠢!是叶泷霖同学的名字太奇怪了啊,换成誰第一次读都是一样的!”
女孩又气鼓鼓地撅起腮帮子,叶泷霖忍俊不禁:
“你刚才,又读了泷哦?”
“哇真的假的……既然你早知道我读错了一开始为什么不纠正我啊。”
“因为看你吃瘪的样子很有趣~”
“恶趣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竟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叶泷霖转头看向女孩: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想来找我做朋友的啊?”
“欸?这个嘛……诶嘿嘿……”
“笑得很痴汉喔?”
“有有有吗?!唔,其实……”
“嗯,我在听。”
“我是在想,一个对待小动物都特别善良的人……不应该一直孤独地呆在角落一个人吃便当,就想和你做朋友了!”
“这理由可真蠢……”
“啊!你又说蠢了——!”
“不过很有你的风格,下次可别再叫错别人名字了啊?”
“我知道了啊……叶 泷 霖,不会再叫错了哦,那——就是惯例的那个,动漫里也经常有的。”
“哈?”
女孩向前伸展右臂,露出小而纤细的手掌,笑容灿烂恰似雨后初晴:
“多关照啦~”
“好羞耻啊……”
“这个是仪式啦仪式~有友谊地久天长的含义哦!”
“我知道了知道了——做就好了吧?”
叶泷霖也跟着伸出左手,握住对方的手掌笑笑:
“这次也该轮到你告诉我名字了,毕竟是‘朋友’嘛,对吧?”
“哼哼,我的名字虽然不如你的复杂但也很好听哦,仔细听好,我的名——”
嗡——————————————————
欸?
不对吧,是怎么了呢……?
这响声……好吵,吵死了……是什么?
是什么在吵啊,什么都听不见了。
你没事吧?
喂……这是,内脏?
这个被扯烂的是肝……这个像泡沫纸一样挂在钢筋上的……是肺?
真奇怪啊,为什么会有血呢?
我是在交朋友对吧?
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我怎么了?
……
少年扑通一声跪倒在血泊之中,猩红色沾染了衣物,沾染了双膝,沾染了一切并向上晕染。
友人的一部分在这里,还有一部分在那里……到处都是,眼珠“咕噜噜”滚到面前,再也不作声响。
女孩的手湿乎乎,掌心分不清是汗还是血。
巨兽微笑着朝少年袭来,鲜血与粘液混杂的恶心触须眨眼间便触碰到了他的胸口。
少年对此置若罔闻:
“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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